Fortive

Fortive (股票代码: FTV) 是一家总部位于美国的多元化工业技术增长型公司。您可以将它理解为一位“工业界的特种兵”，专门从事那些看似不起眼、但又至关重要的专业仪器、工具、软件和服务。它于2016年从大名鼎鼎的Danaher Corporation分拆上市，继承了其母公司赖以成功的核心秘籍——一套名为“Fortive Business System (FBS)”的卓越运营体系。这套体系是Fortive创造价值的发动机，使其能够在多个细分领域中，通过不断收购和整合，打造出一个由众多“小而美”的隐形冠军组成的商业帝国。

要理解Fortive，就必须先了解它的“母亲”——Danaher Corporation（丹纳赫集团）。在投资界，丹纳赫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，它被誉为“并购之王”、“企业界的伯克希尔·哈撒韦”。丹纳赫通过其独创的Danaher Business System (DBS，丹纳赫商业系统)，在过去几十年里，精准地收购了数百家公司，并用DBS这套“武功秘籍”对其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，实现了惊人的股东回报。 然而，当一个帝国过于庞大时，增长的灵活性和管理的专注度就可能下降。为了释放不同业务板块的潜力和价值，丹纳赫施展了一招精妙的“分身术”——spin-off (分拆)。 2016年，丹纳赫将其专业仪器和工业技术业务部门整合打包，成立了一家全新的独立上市公司，这就是Fortive。简单来说，丹纳赫将一部分成熟、稳健、现金流充沛的“家产”分给了Fortive，让它自立门户。同时，也把最宝贵的无形资产——那套传奇的DBS系统，完整地传授给了Fortive，后者将其优化并命名为Fortive Business System (FBS)。 这一分拆对于投资者而言意义非凡。它不仅创造了一家更专注、更灵活的新公司，也让市场有机会重新审视这部分被“藏”在丹纳赫巨大身影之下的优质资产的真正价值。

如果说Fortive是一支精锐的特种部队，那么FBS就是这支部队的作战手册、训练大纲和信仰图腾。它是Fortive的灵魂，也是其最深的moat（护城河）。

FBS的蓝本是DBS。DBS的灵感则源于日本的Toyota Production System（丰田生产系统），其核心理念是Kaizen，即“持续改善”。丹纳赫将这一理念系统化、工具化，创造了一整套涵盖战略、运营、人力资源、产品开发等方方面面的管理哲学和方法论。 这套系统像一个强大的“操作系统”，可以被“安装”到任何一家被收购的公司中。无论这家公司原本的管理水平如何，DBS都能迅速识别问题、消除浪费、提升效率，最终显著提高其盈利能力和市场竞争力。正是凭借这套系统，丹纳赫才得以在截然不同的行业里反复上演“点石成金”的并购神话。

Fortive几乎是100%复刻并延续了这套系统的精髓。FBS的运作可以被概括为一种永不满足的循环，它围绕几个核心原则展开：

• 以客户为中心 (Voice of the Customer - VOC): 一切始于深刻理解客户的需求、痛点和期望。Fortive会投入大量资源去倾听客户的声音，确保其产品开发和创新都围绕着为客户解决实际问题。这不仅仅是市场调研，而是一种融入血液的文化。
• 持续改进 (Continuous Improvement): FBS的核心是追求卓越，永不懈怠。员工被鼓励在日常工作中不断发现并解决微小的问题。通过无数次的“微创新”，汇聚成巨大的效率提升和成本节约。这就像每天打扫房间，虽然单次看起来微不足道，但长期坚持下来，屋子就会始终保持整洁。
• 精益求精 (Lean Principles): “精益”意味着消除一切形式的“浪费”。在FBS的语境里，浪费不仅指多余的物料，更包括不必要的时间、流程、库存和动作。通过价值流图等工具，Fortive系统性地优化每一个环节，确保每一分钱、每一分钟都花在刀刃上。
• 人才驱动 (Talent Funnel): FBS不仅仅是一套工具，更是一种文化。Fortive致力于招聘、培养和留住那些认同并能实践这套文化的“信徒”。它建立了一套严格的人才筛选和发展体系，确保有足够优秀的领导者将FBS的理念贯彻到组织的每一个角落。

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，理解FBS至关重要，因为它直接关系到Fortive的长期投资价值。

1. 可复制的成功模式： FBS让Fortive的成功不再是偶然。它提供了一套标准化的“剧本”，使其可以持续不断地收购有潜力的公司，并通过FBS进行赋能，创造价值。这种能力本身就是一条极宽的护城河。
2. 卓越的盈利能力： 通过消除浪费和提升效率，FBS直接带来了更高的运营margins（利润率）和return on invested capital (ROIC，投入资本回报率)。这意味着公司能用更少的资本，赚取更多的利润，是股东价值创造的直接体现。
3. 并购整合的保障： 市场上有无数公司进行并购，但失败率居高不下。而Fortive（及其母公司丹纳赫）是少数将并购整合发展成一门科学和艺术的公司。FBS是其成功的关键，极大地降低了并购风险，提高了成功率。

继承了优良的“基因”，Fortive具体做的是什么生意呢？它的业务组合看似庞杂，但背后贯穿着一个清晰的逻辑：专注于那些客户离不开的、具有高技术壁垒和品牌忠诚度的利基市场。 Fortive的业务主要分为两大块，每一块都像一个“收租”组合，源源不断地产生着稳定且高质量的现金流。

这个部门提供一系列帮助企业更智能、更高效、更安全地运营的工具和软件。

• 代表品牌 Fluke (福禄克): 如果你是一名电工或工程师，你不可能不知道福禄克。它是专业电子测试工具和软件领域的绝对王者，以其精准、耐用和可靠而闻名。它的产品是专业人士的“刚需”，就像医生需要听诊器一样。这种强大的品牌和用户粘性，构成了极高的switching costs（转换成本）。
• 其他“隐形冠军”: 该部门还包括用于设施和资产管理的软件（如Gordian）、传感技术和自动化设备等。这些业务的共同点是：它们深深嵌入客户的核心工作流程中，一旦采用，就很难被替换。

这个部门专注于为要求最苛刻的应用提供核心的传感、测量和控制技术。

• 代表品牌 Tektronix (泰克): 泰克是示波器领域的先驱和领导者。示波器是电子工程师观察和分析电信号的“眼睛”。在研发、测试等关键环节，泰克的产品是不可或缺的。
• 高壁垒市场: 这些业务通常服务于航空航天、半导体、医疗等高端制造业。它们的技术壁垒极高，产品需要通过严格的认证，新进入者很难撼动其市场地位。

近年来，Fortive也一直在进化，它越来越重视软件和服务的比重，这意味着公司收入中recurring revenue (经常性收入)的比例在不断提升。从卖“铁锹”（硬件）到提供“淘金服务”（软件和订阅），这种商业模式的转变，让公司的盈利更加稳定和可预测，也更受value investing（价值投资）者的青睐。 值得一提的是，Fortive在2023年末再次施展“分身术”，将其环境与应用解决方案业务分拆为一家名为Veralto (股票代码: VLTO) 的新公司。这一举动再次证明，Fortive始终在动态优化其业务组合，聚焦于最具吸引力的增长领域，将丹纳赫的价值创造哲学贯彻到底。

作为一名价值投资者，我们研究Fortive这样的公司，不仅是为了决定是否买入它的股票，更是为了学习其成功背后的普适性原则。

一家公司最宝贵的资产，可能不是它的专利、厂房或品牌，而是一套像FBS这样独特的、可复制的、内化于企业文化的卓越运营体系。这个“系统”是公司持续创造价值的发动机。投资时，不妨多问一句：这家公司除了产品好，还有没有一套能让它长期保持优秀的方法论？加拿大的Constellation Software是另一个拥有独特“系统”的典范。

分拆出来的公司常常是投资的沃土。一方面，新公司管理层获得了更大的自主权和更直接的激励；另一方面，市场可能因为不熟悉或信息不足而暂时低估它。Fortive从丹纳赫分拆后的优异表现，以及它自己又分拆出Veralto，都为我们展示了“分拆”策略中蕴含的机遇。

在今天，纯粹的内生增长越来越难。一家公司如果具备强大的并购和整合能力，就相当于拥有了第二个增长引擎。评价一家热衷于并购的公司时，不要只看它买了什么，更要看它买来之后做了什么，整合效果如何。像Fortive这样拥有FBS“改造手册”的公司，其并购的成功率和价值创造能力远高于普通公司。

Fortive的业务，无论是测试仪器还是设施管理软件，都很难登上新闻头条，显得有些“无聊”。但正如投资大师Peter Lynch（彼得·林奇）所言，这些无聊的生意往往竞争不那么激烈，利润却异常丰厚。Warren Buffett（沃伦·巴菲特）也偏爱这类具有稳定需求和强大定价权的“乏味”业务。投资不应追求刺激和时髦，而应寻找那些默默为客户创造巨大价值，并因此为股东赚取丰厚回报的“隐形冠军”。Fortive正是这类公司的绝佳代表。